二季度经济增速承压，宏观政策空间效用还有多大

　　疫情反复叠加地缘政治冲突、国际货币政策转向背景下，国内的宏观经济形势备受关注。

　　如何确保5.5%的经济增速目标实现？货币政策、财政政策要如何发力？如何平衡疫情防控和经济发展的关系？4月28日的国际金融论坛2022春季会议上，多位专家围绕这些问题展开讨论，其中较为一致的观点是，尽管一季度经济数据表现超预期，但考虑到此次疫情影响，预计二季度增长压力较大，全年GDP增速承压。

　　精准的疫情防控是经济复苏的关键。专家建议，进一步优化疫情防控政策，同时加大财政、货币政策宽松力度，尤其要支持困难的中小企业和家庭，调整基建和房地产政策。不过对于宏观政策的空间和作用，业内还存在分歧。

　　多重挑战下，二季度增速承压

　　今年一季度，我国GDP增速虽然明显低于5.5%的全年目标，但在疫情反复、地缘政治冲突等多重因素干扰下，4.8%的增速已经超出券商预期的4.2%。

　　但仔细拆解之后，机构人士普遍分析，其中压力仍然不小，尤其是此轮疫情的影响。平安证券首席经济学家钟正生认为，需求收缩、供给冲击、预期转弱三重压力都有边际增加的可能，当下中国经济尚在磨底阶段。

　　“可以说一季度4.8%的增长是高于中国实际增长力的。”野村证券首席中国经济学家陆挺认为，当下疫情反复的冲击以及经济下行的压力已经接近甚至超过2020年一季度。

　　陆挺认为，相比2020年疫情，此轮疫情的诸多不同之处将带来更大的影响:第一，奥密克戎病毒传染力很高但致死率较低；第二，当下正是经济开局的重要月份且占全年GDP比重较高，尤其春耕对全年的农业生产非常关键；第三，疫情对长三角高端产业和物流、出口等影响更大；第四，抗疫第三年居民消费能力有所消耗，尤其低迷的房地产行业投资更显颓势；第五，市场预期较为悲观，这会进一步影响居民消费、企业投资甚至外商FDI；第六，地方政府部分资金在三年抗疫中被“挤占”。

　　从传统的拉动经济的“三驾马车”角度来看，钟正生认为，3月的消费尤其是餐饮业和服务业已经明显负增长，而央行调研显示，居民的预防性储蓄意愿依然在上升；出口已经呈现高位增速向中位增速回落的迹象，新一轮疫情冲击对供应链、产业链带来影响，要警惕订单回流东南亚。投资方面，基建一季度有不错的表现，但去年影响基建的两大因素——缺项目、缺资金仍未有明显改善，而房地产从销售到投资尚还低迷。

　　陆挺也认为，作为去年拉动经济的主要力量，未来出口可能会继续回落，FDI也会因此再受影响。

　　有鉴于此，不少市场人士将国内经济稳增长的希望寄托在基建拉动上。但陆挺认为，地方财政今年压力较大，加上疫情对时间、资金的占用，以及物流和人工短缺等问题，当下基建同样不尽如人意。而另一方面，疫情的反复对房地产行业来说已经是雪上加霜，这会进一步对地方财政和基建带来新的冲击。

　　复杂的形势下，近期IMF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）下调全球经济增长预期的同时，将中国GDP增速预期从4.8%下调至4.4%。国内经济学家们也多数认为，经济下行的风险依然很大。

　　政策优化迫在眉睫，但约束在增加

　　多重挑战下，如何平衡好国内外因素、协调疫情防控和经济发展，成为当下最重要的议题。会上多位机构人士认为，更加精准的疫情防控措施，是经济复苏的关键，但对于宏观经济政策的作用和预期则有所分歧。

　　陆挺建议，降低对疫情不必要的恐惧、增加老年人疫苗接种率、防止地方政府层层加码等，可以有效降低经济成本，同时避免医疗挤兑，减少对经济活动的影响。

　　他认为，传统的宽松刺激政策空间已经很小，而且效果边际减弱。一方面，国内银行存款准备金率已经连降8年，已经到了“降无可降”的地步；另一方面，在美联储加息背景下，叠加国内CPI面临上涨压力，降息空间也已经有限。

　　法国巴黎银行首席经济学家陈兴动也认为，中国短期内的确面临经济下行压力，相比效果有限的宏观政策，优化疫情防控政策效果会更为明显。

　　不过钟正生认为，国内货币政策仍然有空间，不能忽视全局性宽松的信号意义。“大家需要这样一个强心针，信心需要进一步的提振。”钟正生认为，除了房地产融资端政策的调整，即使货币政策整体调整，房贷利率还有进一步下调空间。“我相信房贷持续大幅度调整，对于稳定房地产销售是有帮助的，销售稳了，房地产链条会稳定下来。”钟正生说。

　　从楼市成交和居民部门中长期贷款来看，购房者信心依然没有实质性改善。不过，今年以来各地不断因城施策，据中指研究院统计，截至4月24日，全国已有近90个城市公开出台房地产政策100多次，从销售端降低房贷利率到放开销售、限购，再到供给端优化预售资金监管等，政策边界不断拓展，市场对按揭利率持续下调的预期也有所升温。

　　但考虑到调控总基调不变、疫情影响，加上前期货币棚改化消耗了大量需求，房地产市场尤其三四线城市已经很难拉动。而叠加地方财政压力增加，基建增长动力也有明显不足。陆挺建议，未来可以适度增加中央财政支出，以支持基建发展所需资金。“还要继续加大财政和货币宽松的力度，尤其对困难的中小企业和家庭进行纾困，也要加大基建项目，房地产方面也做一些调整。”陆挺建议。

　　记者注意到，近日已有相关部门陆续提出“保障融资平台公司合理融资需求”、提高公路建设融资市场化等，4月26日召开的中央财经委员会第十一次会议要求全面加强基础设施建设，并再提推动PPP（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）模式，引起行业内外不少关注。机构人士普遍认为，未来基建投资将进一步反弹，将对扩大内需起到关键作用。

　　对于投资，钟正生还建议设置资本“红绿灯”，提升民营企业家的信心，改善民间投资增速低于政府和国企的现状，同时增加政策支持，让高位增长的制造业投资“拔得更高”。

　　在消费领域，钟正生建议部分城市因地制宜发放部分消费券。“消费券的提振效果还是不错的，我们要有借鉴地选择。”钟正生说。此前一季度数据显示，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速只有3.3%，与基建投资形成鲜明反差，其中3月社零增速出现了罕见的负增长。

　　虽然结构性的政策刺激仍有空间，但钟正生也强调，当前物价和汇率对货币政策的约束正在增强。从最近的市场表现来看，中美货币政策的错位加上经济预期调整，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中美利差倒挂、人民币贬值等。尽管人民币汇率适度贬值可以适当改善出口企业的现金流，对提高中国出口竞争力有一定好处，但也要防止汇率超调。对此，他建议，中国货币政策的整体趋松要注意节奏和时点，同时加强中美监管层的合作，维持外资稳定配置中国的步伐，防止因为一些非经济的因素受到误解。

　　物价约束方面，钟正生认为未来CPI仍有上行压力，而近期央行也提到，当前货币政策的首要目标是物价稳定。他预测，未来货币政策会更多采取结构性的政策支持市场的薄弱环节，比如中小企业。